“一加一等于0的哲学”之梦想初探(1)【才子王刚的“玄武门”之变】
“所有面粉0添加,绝无添加剂残留”,究竟是噱头还是名副其实?这似乎成了个难解的哲学命题,为此,记者先后花费一个多月时间,辗转河南、湖北、湖南、重庆等地,进行求证。
核心提示 | 父亲叫王勤长,儿子叫王刚。父亲30年前名声就响彻驻马店,儿子梦想10年内成为中国天然面粉之王。
9月6日一大早,闭门谢客,王勤长飞往香港——那里有华山书院的最后一堂课。同一天,儿子目送父亲离开后,风驰电掣去往郑州,企业形象宣传片的脚本正等他审看。“一加一每两年要拍一次形象片,客户有责任知道一加一的变化和发展。”这些王刚都不会跟父亲讲,“否则,他又会认为我在烧钱。”
异变,总是在看不见的地方
比起典型的中国式父子关系,王刚与父亲的关系不一般,25岁以前他们好像很融洽,25岁以后却一直冲突不断。“而且,往往会在很不经意间。”
9月6日下午,父亲洗去倦怠,决意要跟记者谈谈一加一的过去和今天。
突然,父亲从沙发上站起来,他一把推开窗户,一加一厂区内,一辆大货车正转弯出门,车顶盖布的偶尔裸露处能隐约看见包装袋,大红色的“一加一”很醒目。“每次往外送货,那车里里外外冲一遍又一遍,末了,还得用抹布擦干,天天眼睛就盯着这些细碎活。还有,每天早上,都有送麦也有拉面的,等着过磅等着交钱,场院里站满了人,干啥?等着他们开晨会,你说,这是不是瞎耽误工夫?”
“你再往这边看。”顺着父亲的手势,包裹着天桥的巨幅广告条幅已被拆掉了一半。“这标语刚挂上去没俩月,现在要换。不单是这条标语,连企业宣传册、产品包装袋、运输包装箱等,全部都要换新的。他说,旧包装袋上的一加一标识看着不像‘一加一’,像‘加’。‘加’也好,‘一加一’也罢,有区别吗?”
“砰——”父亲重重地拉紧窗户,恨恨地坐回了沙发。
“区别大了,这是一个企业的严谨和专注。” 据王刚称,两个月以前,一加一的新包装设计模板出炉后只印了很小一部分,其设计稿同时在一加一官网公开征求意见,不少网友提出,“一加一”三个大红字体上面那个一加一的小标识,两个环绕的“一”字被弱化,不像字很像是一个圈,只孤零零剩下一个“加”字,也有网友直接就认为一加一天然面粉就是“加”牌面粉,更有网友称,一加一很有艺术范儿。
很显然,一加一的产品商标辨识度太低。
王刚于是决定删除那个范儿,让新的一加一包装袋更简洁清爽直达人心。他说,字体再艺术,包装再精美,当客户出现认知模糊时,就必须要改。他很哲学地说,西方有句谚语:魔鬼藏在细节中。“异变,往往在看不见的地方,父亲只能看到看见的东西。”
理想的小苗种在“林场”
王刚认为,企业管理中很多容易被忽略的细枝末节,实质上就是以前发生大事的症结,也是日后掀起波澜的机缘。“过去的30年中,中国企业重经营轻管理了。”
自家企业也未能逃过这个魔咒。
上个世纪80年代,王刚的父亲是驻马店地区响当当的名人。
和无数个怀揣梦想的年轻人一样,王勤长也想自己的一辈子能不寻常地活。
1975年闻名世界的驻马店水灾,21岁的王勤长不仅自己死里逃生还救了不少村民。他于是不但被获准在公社林场工作,还奖励了一台丰收35手扶拖拉机。第二年,林场盈利,公社买了“东方红”,王勤长又破格成为驾驶员。“那时候一辆东方红超过现在一辆奔驰。每天围着看的人不计其数,大老远邻村的小孩都跑来念那上面的字。”
无论是“丰收”还是“东方红”,在那个年代都算是“抖”上了天,王勤长成为遂平县城第一流的排场人。
播种、犁地、送货,王勤长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了整整10年。
1986年,随着改革开放,林场解散,没人再能吃到大锅饭。
就在当年,遂平县城出现了第一个农民“股份制”——王勤长和其他两人“三一三剩一”地买了一台6000元的丰收拖拉机。
可是很不幸,没几年,他的乌托邦就在抓阄中解体,那辆丰收也不得不被王勤长按原价“抓”回。
接下来,拉沙拉砖拉煤间或拉粮食拉人,每日,王勤长和“丰收”如影随形。摸爬滚打到1992年,王勤长发现,做粮食加工也许会赚钱。他决定,再次启动“股份制”,于是又拽过来两个好友,宏伟蓝图还没有描绘完,俩人即刻就从了。
果然,面粉厂开张客户就源源不断,周边的饼干厂、蛋糕厂、巧克力厂用的都是王勤长面粉。五台小磨,六七个人。第一年日产5吨,第二年30吨,第三年60吨,如滚雪球般,他的生意越来越红火。“白天没电,都是晚上12点以后干,几个人紧锣密鼓干上两三个小时,一斤能挣将近两毛钱。”很快,王勤长成了远近闻名的“大款”,富了不忘乡邻,谁家有难他都支援。
父想子接班,子却要“夺权”
儿女双全,子孝妻贤。日子美得冒泡的王勤长以为顺风顺水的人生会从此绵延。彼时,王勤长面粉厂除了磨面,还有养殖场、挂面厂和运输队。那时候还没有“富二代”这词,幼时的王刚兄妹颇受同龄人艳羡——在最好的学校读书,跟老师吃一样的饭。他们的学习用具,村里的孩子见都没见过。
父亲希望儿子以他为标杆,顺利越过小学、中学,冲上大学,翻越他未能达到的高度,然后在他的手把手调教下稳稳当当地接班。
如果子女有自己的想法,那简直要了他的命。很不幸,王刚就是有想法的一个,而且真的在2002那年要了王勤长的“命”。
起初,他是愿意给父亲做帮手的。大学毕业那年,王勤长面粉厂已经有日产70吨的规模。“但是,工人趿拉着拖鞋上班,孩子们在厂区呼啸来去,有人卖麦,要等到工作人员把这轮双升打完……”当王刚向父亲提出必须建章立制时,父亲不以为然,说磨面才是硬道理,并说王刚是书生意气。
书生王刚又忍了一些时日,终于与父亲爆发激烈争吵。王刚坚持拒收芽麦严把质量关,而父亲则说,少给点钱就是,乡里乡亲不容易。王刚坚持要统一面粉包装、确定产品商标讲求卖相,父亲说“那是花样”;王刚认为来往业务应有契约,父亲大怒:信誉就是我这张脸……
王刚于是负气出走去郑州开了饭店,父亲至今还记得儿子撂下的狠话:“要不了几天,你的面粉厂就得关门。”父亲也预言儿子:“你开饭店要能挣钱,我的王字就倒着写。”
似有魔咒,父亲的面粉厂果然摇摇欲坠,儿子刚露曙光的饭店也遭遇了强制拆迁。
在母亲苦口游说下,父亲终于承诺要着力培养儿子然后水到渠成地接班,儿子却并不领情,只说四个字:就地让权。
父子俩在“0添加”上惊人一致
僵持了数日后,王勤长退居“二线”。那年,是2002年。
当年,王勤长面粉厂更名“恒阳”,原有的养殖场、挂面厂和运输队统统被王刚卖掉,他要集中财力精力专心做面粉。
削藩、清君侧,所有与王家沾亲带故的被清出恒阳,而后王刚广纳贤才、精购设备……
很快,一个日加工小麦150吨的现代化生产线横空出世,平均年龄不足35岁的王刚们朝气蓬勃风生水起。
5年后,恒阳迁至遂平工业园区,更名一加一。
彼时,父亲已被儿子花重金送进了华山书院。
父亲认为,权力是在不知不觉中被温水煮青蛙般削减,情形仿佛“杯酒释兵权”。而儿子则丝毫不给面儿地宣称,无须藏掖,就一“玄武门之变”。
王勤长是那个年代了不起的男人,于一加一,他是当之无愧的缔造者。
时至今日,他仍然坚持认为,外界给王刚的“远见”、“敏锐”、“勤奋”、“透彻”等诸多好词都是自己的DNA使然。
一个现象至今无人弄懂:王刚父子无论有着怎样的剪不断理还乱,在“0添加”这个问题上,两人有着惊人的一致。
当儿子提出决不迎合市场坚持要做天然面粉时,父亲毫不迟疑站在儿子一边。据说,父亲当时只是基于一种很朴素的情感。“不能干伤天害理的事儿。”
据父亲介绍,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创业初期,人们的嘴没有那么刁,窝窝头和玉米棒才是饭桌上的正餐。
又一个10年过去了,父亲似乎慢慢读懂了儿子。
山水迷离流花低雾霭,父亲已然懂了“契约”精神,父子博弈仍在却已无硝烟。
“登基”后的王刚一刻不停歇地干着令父亲心惊肉跳的吓人事儿。请继续关注一加一调查报道。